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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日會:一種時代變遷下的庶民記憶

日日會:一種時代變遷下的庶民記憶
什麼是日日會?

「日日會」其實是一種傳統民間儲蓄與借貸的方式,運作方式看起來簡單,卻相當有效率。會頭(也就是發起人)會號召一群固定的成員,每人每天繳交一筆固定金額的「會腳」(例如每日 100 元),然後每天會由其中一人「取會」,也就是領走當日所有人繳的錢。例如有 30 人參加,每天每人繳 100 元,那當天的會錢就是 3000 元。

通常取會的順序會先排好,有些是抽籤決定,有些是按需要而定,有些則是先出高利息「標會」的優先拿錢。這種制度可以說是「有錢幫助急需的人、急需的人提前動用將來的儲蓄」,一方面讓人能夠提前運用資金,另一方面也養成強制儲蓄的習慣。

日日會的社會功能

日日會的存在不單只是「湊錢」那麼簡單,它的本質是一種社會網絡的延伸。

在物資匱乏、金融制度尚未普及的年代,銀行貸款不容易取得,尤其是對於家庭主婦、小販、臨時工、農民等族群,他們缺乏正式工作的薪資單、缺乏資產抵押,也沒有良好的信用紀錄,根本貸不到錢。但日日會給了他們一條出路。

例如一位魚市場的婦人,她想買一台機車幫丈夫送貨,卻一時拿不出 3 萬元。她加入一個每日 100 元、30 人參加的日日會,在第一週抽中領會,就能拿到 3 萬元。雖然接下來她得繼續每天繳交 100 元,等於用未來的儲蓄換取當下的資金,但對她來說,這已經是一種救命錢。

更重要的是,這些「會腳」往往來自同一個社區或工作圈,大家彼此熟識,信任成為基礎。這種制度靠的不是合約,也不是律師,而是一種「輸不起」的面子壓力和人情信用。一旦有人「跑會」(也就是領了錢後不繳錢),不只會被整個社群排斥,甚至可能被視為敗類。

會頭的角色與風險

日日會的運作,關鍵在於「會頭」。他通常是社區裡有聲望、講信用、有經驗的人。會頭除了要記帳、催繳,還要判斷誰值得信任、誰有能力還錢。他有時候也要幫成員擔保,有的甚至自己墊錢救急。

這個角色看似輕鬆,其實壓力很大。遇到有人中途退出、跑會、或是財務出問題,會頭往往得扛起損失。有些老一輩的人會說:「要當會頭,不只要信用好,還要有本錢。」

有時候,會頭也會利用這個機制謀取合理的利潤,例如設下標利制度(誰先領錢,得付出較高利息),或者保留最後一輪領錢的順序(等於穩賺不賠)。但整體來說,會頭的角色還是偏向社會互助的性質,並非完全商業化。

日日會的沒落

隨著台灣金融體系的健全,尤其是 1990 年代以後,銀行貸款逐漸普及,信用卡與現金卡問世,再加上社會流動頻繁,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疏離,日日會這種依賴人際網絡的金融模式開始式微。

許多早年靠日日會運作的小商販或勞工,在孩子長大後,也不再需要靠這種方式籌資。年輕一代寧可用 App 記帳、使用行動支付,也不想每天拿著 100 元現金走去市場交給會頭。

有些會頭也坦言:「現在人欠錢比較沒在怕,信用不是那麼值錢了。」過去跑會是一種社會死亡,如今卻變成一則笑談。

日日會的文化意義

雖然日日會漸漸消失在現代生活中,但它所代表的,不只是一種古早的理財方式,更是一種基層人民互助合作的精神。

這種制度沒有法規保障、沒有保險機制,但卻運作了幾十年,靠的就是一種誠信與共體時艱的態度。在困難的年代,這些日日會成為無數家庭度過難關的方式,也成為台灣庶民智慧的縮影。

某些地方至今仍偶爾會看到日日會的身影,尤其在鄉下或勞工聚集的場域,可能還有某位老太太在老市場的角落拿著一本厚厚的帳本,記著誰繳了會腳、誰今天要取會,那種場景令人懷舊,也令人動容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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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種「你我共度」的日子

在現在這個一切講求效率、信用數據、科技理財的年代,日日會似乎顯得有些老派、甚至過時。但當我們靜下心來思考,會發現它其實訴說著一種被現代社會漸漸遺忘的價值——信任。

日日會的制度並不完美,甚至存在不少風險,但在某段歷史裡,它幫助了很多人撐過最困難的日子,也見證了無數平凡人彼此扶持的溫柔力量。

那是一種你我都還沒富有,但願意彼此共度的時代;是一種你給我今天的需要,我還你明天的承諾;是一種沒有數位帳號,卻有濃濃人情味的生活方式。

日日會,雖然已成過去,但它留給我們的,不該只是歷史,而是一份深刻的庶民智慧和集體記憶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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